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吴斌 上海报道2022年底，华尔街大行普遍预计2023年美国经济将陷入衰退，但却大多“翻车”了。
美国东部时间1月25日，美国商务部公布的数据显示，美国2023年四季度GDP年化季率为3.3%，2023年全年经济增长2.5%，为两年来最快。消费、出口、政府支出和企业投资的增长提振了整体经济。随着美国经济增速快于预期，激进加息后经济将陷入衰退的悲观预期进一步减弱。
牛津经济研究院首席美国经济学家Ryan Sweet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2023年四季度美国经济表现明显好于预期，实际消费者支出又一次稳健增长，这进一步证明之前市场预期美联储2024年3月份降息为时过早。不过，美国经济究竟表现如何暂时不得而知，美国商务部经济分析局2024年晚些时候会发布修正数据，可能会进行大幅修正。
需要警惕的是，多数经济学家对2023年美国经济衰退的预测已经被证明是误判，如今经济学家又普遍预测2024年美国经济不会衰退，这一次会重蹈覆辙吗？
美国GDP为何超预期强劲？
整体而言，美国经济表现远超市场预期。
高利率对经济的冲击仍有限，美国2023年四季度实际GDP年化季率初值增长3.3%，而市场预期仅为2%。与前几个季度类似，个人消费支出环比增长了2.8%，是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商业投资和住房等因素也助推了经济超预期增长。2023年全年美国经济增长2.5%，甚至高于2022年的1.9%。
美国财政部长耶伦表示，2023年四季度GDP较预期强劲是一件“好事”，表明消费者支出仍健康，美国民众现在认为通胀已得到控制，随着收入增长，他们将重拾对经济的信心。
与此呼应的是，随着工资增长超过物价涨幅，密歇根大学数据显示，2024年1月美国消费者信心指数飙升至78.8，创下2021年7月以来的最高水平，2023年11月以来飙升29%，为1991年以来最大的两个月增幅，进一步显示消费者情绪正在改善。
劳动力市场韧性则是支撑消费的重要因素。尽管就业市场降温是大势所趋，但整体韧性仍超出了市场预期，并未大幅恶化。美国劳工部数据显示，美国2023年12月非农就业人数增加21.6万人，远高于预估的增加17万人，11月增加17.3万人。美国2023年12月失业率为3.7%，好于预期的3.8%，11月为3.7%。
不过，接下来美国经济的增长动力或将减弱。Ryan Sweet表示，净出口对美国GDP增长作出了积极贡献，但由于近期供应链中断，今年年初库存和贸易值得密切关注。美国政府支出为GDP提供了另一个推动力，但今年不会再次出现这种情况，财政政策将轻微拖累经济增长。
年中降息轮廓浮现
随着经济数据继续强于预期，通胀整体逐渐回落，金融市场预计美联储3月降息的可能性低于50%，更有可能在5月开始降息。
在2023年第四季度美国经济出人意料增长3.3%的背景下，GDP报告中也包含了通胀方面的好消息，美国2023年四季度核心PCE物价指数年化季率初值为2%，连续两个季度保持低增速，已符合美联储设定的2%通胀目标。
Ryan Sweet对记者表示，通胀方面的好消息为美联储5月降息敞开了大门。美联储官员此前已经指出，他们将在通胀回到2%目标之前降息。货币政策对经济的影响存在滞后，如果美联储想要实现“软着陆”，需要在今年放松货币政策。劳动力市场的有序再平衡、通胀下降以及名义工资增长的放缓应该能够支撑美联储5月开始降息。
在大洋另一边，欧洲央行的情况也高度类似，可能在年中降息。1月25日，欧洲央行再次维持利率不变，主要再融资利率、边际借贷利率和存款机制利率分别为4.50%、4.75%和4.00%。在利率决议后的新闻发布会上，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表示，欧洲央行管理委员会认为现在讨论降息为时过早。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欧洲央行在声明中删除了此前有关物价压力居高不下和劳动力成本强劲上涨的措辞，可能是基调开始改变的一个迹象。欧洲央行决策者在会后透露，如果即将公布的数据证实通胀问题已经被攻克，可能在下次3月会议上改变措辞，为6月可能的降息铺路。
Global X ETFs欧洲投资策略主管Morgane Delledonne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由于近期欧元区就业数据超出预期并且工资通胀上升，或暂时限制欧洲央行转向，欧洲央行并未如市场所期望般转向鸽派，这次的欧洲央行会议可能会导致重新定价，使市场预期更加接近欧洲央行的观点。
经济“软着陆”几成定局？
在劳动力市场、消费韧性等因素推动下，2023年美国经济表现大幅超出预期，并未出现此前华尔街预期的衰退。2024年美国经济或会显著放缓，但或许有望避免经济衰退。
在实际可支配收入稳健增长的支持下，Ryan Sweet表示，今年美国实际消费者支出将保持良好势头，预计2024年美国实际GDP增长2%，经济没有明显的裂缝，“软着陆”的可能性明显上升。
如今，经济学家普遍预计2024年美国经济增长速度将明显放缓，但还将继续扩张，美联储备受期待的降息将支持今年的经济，加上通胀趋缓、就业市场依然紧俏，这提升了消费者信心水平。
不过，市场担心的一个“尾部风险”是：如果美国经济“软着陆”，2024年的再通胀风险或再次超预期，进而推动美联储再次加息和资本市场“股债双杀”。国金证券首席经济学家赵伟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从经验上看，经济“软着陆”背景下再通胀风险的兑现往往出现在美联储降息之后，而非之前。换言之，因担心再通胀而认为美联储不具备降息的条件，可能颠倒了因果关系。再通胀风险影响的是降息的空间，而非是否降息。
上世纪60年代以来，在美联储加息背景下，美国经济共出现过3次“软着陆”：1965-1967年、1983-1984年和1993-1994年，并且在美联储降息之后都出现了再通胀现象，具体的路径大致是：去通胀、美联储降息、经济复苏/软着陆、再通胀、美联储二次加息。
赵伟分析称，从经验上看，经济“软着陆”和美联储降息背景下，劳动力市场越紧张，再通胀风险越大。具体到这一次，确实可能出现1960年代或1990年代中期或末期的情形：在降息一段时间后，美国经济或面临再通胀风险，进而限制美联储进一步降息的空间，甚至可能引发美联储重新加息。
整体而言，美国经济“软着陆”是大概率事件，但鉴于过往经济预测“翻车”不少，未来仍需要保持警惕。美国经济也面临一些挑战，货币政策存在滞后效应，随着储蓄减少和高息债务负担的增加，消费者还能坚持支出多久也是个问题。
机构方面，野村预计2024年上半年美国经济将温和扩张，其后，因货币政策紧缩的滞后效应逐渐浮现，同时财政政策的支持力度转弱，下半年将进入温和衰退。美国核心CPI增速将会缓步下降，2024年四季度同比增速会达到2%的水平。
不过，即使是官方也未断言经济一定会“软着陆”。里士满联储主席巴尔金表示，现在每个人都在谈论“软着陆”的可能性，通胀正在回归正常水平，同时经济保持健康。尽管美国经济“软着陆”可能性更大，但这并非必然，一些障碍依然存在，货币政策制定者需要保持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