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吴斌 上海报道
随着欧洲通胀压力跳水，10月底刚刚暂停加息不久的欧洲央行又迅速迎来“何时降息”这一难题。
当地时间12月5日，欧盟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欧元区10月份PPI环比上升0.2%，同比下降9.4%，位于历史低位附近，高达9%的PPI降幅有望推动CPI下行。
在欧元区10月PPI同比骤降背后，主要原因是能源价格暴跌，能源价格10月份同比下降25%。除能源外，10月PPI同比仅下降了0.2%。环比来看，欧元区10月能源价格较9月上涨1%。
在通胀降温之际，欧洲央行彻底停止加息几无悬念。接下来市场关心的焦点在于：欧洲央行究竟何时会降息？市场预计的明年3月就降息靠谱吗？
通胀压力快速降温
欧元区通胀压力减弱的迹象已经十分明显，在PPI暴跌之际，欧元区CPI数据也已经大幅回落。
欧盟统计局11月30日公布的数据显示，欧元区11月调和CPI初值同比增长2.4%，比10月低0.5个百分点，也低于预期的2.7%。环比则下降0.5%，创下2020年1月以来最大降幅，低于预期的下降0.2%，也低于10月的增长0.1%。
此外，剔除食品和能源等因素的11月核心调和CPI同比增长3.6%，比10月下降0.6个百分点，也低于市场预期的3.9%。
中国银行研究院研究员曹鸿宇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近期欧元区通胀压力显著放缓，11月整体通胀和核心通胀均出现超预期下降，究其原因，主要得益于国际能源价格的快速回落。11月欧元区能源价格同比下滑11.5%，与此同时，其他分项的价格仍呈现涨势，其中食品、酒精和烟草价格同比增长6.9%，服务和非能源工业品价格同比分别增长4%和2.9%。能源价格回落很大程度上抵消了其他领域的价格压力。
另一方面，与居民生活密切相关的食品、酒精和烟草以及服务价格增速依然相对较高。同时，受基数效应影响，未来几个月欧元区通胀可能还会出现反弹，核心通胀能否持续显著下行还有待观望。
在通胀整体呈降温趋势之际，11月24日，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表示，欧洲央行现在可以暂停加息来评估紧缩货币政策的影响，暗示加息周期已经基本结束。“我们做了很多事情，考虑到我们已经使用了大量的弹药，我们现在可以细心地观察工资、利润、财政、地缘政治等领域的发展。”
市场加大降息押注
面对近期抗通胀之战取得的巨大进展，即使是鹰派官员也在松口。
欧洲央行执行委员会成员施纳贝尔（Isabel Schnabel）被外界认为是6人执委会中最“鹰派”的官员，但即使是她也承认，总体通胀率在过去一年迅速下降，借贷成本已“不太可能”再次上调。
因此，货币市场也加大了对欧洲央行更快、更大幅度降息的押注，交易员预计2024年3月份前欧洲央行至少降息25个基点，并预计明年年底前至少降息150个基点。对比来看，三周前市场预计欧洲央行第一季度降息的概率几乎为零。
摩根大通私人银行策略师Matthew Landon表示，通胀下降和经济停滞可能会促使欧洲央行最早在明年第一季度降息，拉加德和同事越来越有可能带领发达国家进入下一个降息周期。
在降息预期的乐观情绪提振下，12月5日德国股市基准DAX30指数收涨0.78%，报16533.11点，盘中最高达16551.34点，双双刷新7月创下的历史高位。欧元区其他国家股市也接近纪录新高，法国CAC40指数距离历史高点相差约3%，斯托克600指数距离高点还差6%。
除了降息，进一步缩表可能也在计划中。拉加德表示，欧洲央行官员可能很快会重新评估其紧急抗疫购债计划（PEPP）。在当前的指引下，PEPP的再投资将持续到明年年底。“这个问题不久后将在管理委员会内进行讨论和考虑，我们可能会重新审查这项提议。”
何时降息成了新难题
在通胀下降、经济走软的大背景下，欧洲央行鹰派立场已经难以为继，未来货币政策将走向何方？
欧洲央行史无前例的紧缩政策已经冲击到了经济，欧元区第三季度GDP环比下降0.1%。欧洲央行副行长Luis de Guindos警告称，在经历了一年的加息和不断加剧的政治紧张局势之后，市场可能还没有完全计入欧元区经济遭受更严重打击的风险。
牛津经济研究院高级经济学家Tomas Dvorak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欧洲央行高利率会进一步抑制信贷条件，可能会打击消费。劳动力市场走弱可能影响实际可支配收入，同时促使家庭建立更多的预防性储蓄，明年私人消费的复苏步伐可能不会那么强劲。
11月底IHS Markit公布的数据显示，欧元区11月制造业PMI初值从10月的43.1回升至43.7，略好于经济学家的预期。但自2022年7月以来，制造业活动每月都在萎缩。11月服务业PMI初值有所回升，从10月的47.8升至48.2，但仍处于收缩区间。
这也意味着明年欧洲央行大概率将提前降息，政策焦点从抗通胀逐渐转向稳经济。
Tomas对记者表示，过去12个月，高通胀和实际收入下降主要抑制了消费，紧缩的货币政策现在已成为家庭支出的主要拖累因素，预计欧元区消费者支出疲软将持续到2024年初。消费疲软的趋势预计将在2024年逐渐扭转，明年实际收入增长将更有力地回升，欧洲央行降息的时间将早于此前预期。
但即便如此，市场预期欧洲央行明年3月前降息可能过于激进。
虽然目前市场主流的预测是欧美央行最快明年上半年就会启动降息，但经合组织（OECD）在11月29日发布的全球经济展望报告中预计，欧美央行会等到确信通胀压力永久下降后才会松口降息，预计美联储将在明年下半年降息，而欧洲央行则要等到2025年。
官方层面，德国央行行长、欧洲央行管理委员会成员Joachim Nagel表示，未来几个月欧元区通胀将继续下滑，但速度将放缓，因此现在宣告胜利还为时过早，还没有赢得对抗通胀的胜利。他形容通胀是一头“顽固、贪婪的野兽”，下一阶段通胀将更加难以抑制。
Nagel还提醒，再加上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升级可能意味着通胀走高，显然宣布战胜高通胀还为时过早。“在欧洲央行管理委员会，我们将继续数据依赖模式，在一次又一次会议的基础上决定利率。”
与此类似的是，虽然施纳贝尔几乎排除了欧洲央行再次加息的可能性，但她对市场押注的降息前景并不那么支持，认为对六个月后将要发生的事情发表看法时应该小心谨慎。
展望未来，曹鸿宇对记者分析称，随着经济和通胀形势的双双降温，欧洲央行的加息之路基本宣告结束，但金融紧张环境大概率将继续保持。当前欧元区劳动力市场依然保持坚挺，失业率未见上升，工资涨幅处在较高水平，受此影响服务业价格可能还会持续上升。在此背景下，欧洲央行将谨慎观察通胀形势的变化，3月开启降息的可能性相对较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