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斯达黎加总统颁布了一项维护网络安全的法令，为竞标该国第五代网络(5G)合同的国际企业制定了严格的安全规则，实质上将中国企业排除在外。拉丁美洲各国政府和美国正努力制定 5G 网络安全标准和合法替代方案，全面维护关键部门和基础设施的主权。

 

哥斯达黎加总统月罗德里戈‧查韦斯(Rodrigo Chaves)8月底访问华盛顿并与拜登总统会晤后，颁布了规范 5G 移动网络开发的法令。法令禁止不属于 68 个国家支持的《布达佩斯公约》(Budapest Convention)或《网路犯罪公约》（Cyber-crime Convention）的国家参与投标，该禁令适用于中国、韩国、俄罗斯和巴西等国。

 

该公约是2001年11月由欧洲理事会26个欧盟成员国以及美国、加拿大、日本和南非等30个国家在布达佩斯共同签署的国际公约，自此《网路犯罪公约》成为全世界第一部针对网路犯罪行为所制订的国际公约。

 

实现5G梦想是哥斯达黎加面临的困难抉择

 

查韦斯访美前，美国负责西半球防务的”南方司令部”(Southern Command)指挥官劳拉‧理查森 (Laura Richardson) 将军访问了哥斯达黎加。理查森对中国在拉丁美洲港口和 5G 网络基础设施开发不断增长的投资提出了质疑，而实现5G梦想正是哥斯达黎加面临的一个困难抉择。

 

哥斯达黎加是 2007 年第一个与中国建交的中美洲国家，也是美国公民在中美洲旅游与退休定居的首选之一。哥国外汇收入和出口增长依赖美国，尤其是医疗器械和高技术相关的产品。而中国在”一带一路”倡议下承包的32号公路拓宽工程长期延宕债务黑洞不断扩大，引发包括查韦斯总统和舆论的抨击，颠覆了北京大外宣所塑造的友好形象。

 

2022 年 5 月罗德里戈‧查韦斯(Rodrigo Chaves)就任总统几天后，哥斯达黎加遭受了前所未见的的网络攻击，影响范围涵盖卫生系统、税收、社会保障、海关、交通、电力、交通部。

 

哥斯达黎加总统查韦斯在今年8月底访问白宫并出席华府”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的活动中说： “这不是一份非常好的当选礼物，我相信这由于我是拉丁美洲第一个说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是犯罪行为的领导人所引起”。当时包括气象局这些单位都受到攻击而瘫痪，我们甚至弄不清楚会不会下雨”。

 

网络攻击发生后，一个名为” Conti” 的组织勒索约 1,000 万美元的赎金，但遭到哥斯达黎加政府拒绝。 查韦斯说：“我们不会支付赎金，我们急需的是一项特别法案，而且必须能发挥立竿见影的效果。”

 

查韦斯指出，这是由于哥斯达黎加几十年来在保护信息方面的“疏忽”所致，但在美国的帮助下，现在正在实现这一国家安全目标。

 

美国第一时间伸出援手

 

拜登的”网络和新兴技术”( Cyber and Emerging Technology)安全顾问安妮·纽伯格（Anne Neuberger）表示，拜登总统第一时间获悉哥斯达黎加遭受网络袭击事件，就下令向哥斯达黎加提供帮助。纽伯格回忆道: “接到训令 24 小时内，我们就派出了 “联邦调查局”(FBI) 小组赶往协助”。

 

此外，美国还提供2,500万美元建立安全运营中心，提供网络安全监控硬件和软件，还将额外提供1000万美元建设公安部安全运营中心。

 

北京正试图通过华为(Huawei)以远低于美国或欧洲其他竞争对手的价格提供 5G 服务，进入拉丁美洲。美国与哥斯达黎加合作的第二步，聚焦美中贸易和技术竞争中一个非常敏感的议题—5G网络。

 

尽管一些拉丁美洲国家与中国进行相关谈判，但美国却在商业和外交上采取行动试图阻止这一进展。纽伯格和国务院”网络空间与数字政策”( Cyberspace and Digital Policy)特使纳撒尼尔‧菲克(Nathaniel Fick)都坚称，确保网络安全的根本步骤是在5G技术的发展中采取稳定的步骤，以正确的方式确保 5G 的安全并确保有可靠的供应商。”

 

面对来自华为的压力，查韦斯强调：“哥斯达黎加渴望拥抱 5G 的潜力，但不会为此付出网络风险的代价。 这意味着哥斯达黎加的公用事业或电信公司，以及最终无论是公共还是私营的 5G 提供商，都将仅限于从值得信赖的供应商购买设备技术。 这决定并不是因为喜欢或不喜欢一些供应商，虽然价格差异巨大。 “

 

他证实为确保创建一个高水平、最先进的网络环境，政府正在分析美国和欧洲公司的安全性，同时决定拍卖一些频率，以便私营部门也参与提供可靠的5G服务。这些公司提供的连接将是快速、可靠和可以负担得起的，而最重要的还是安全。”

 

由于国营电信公司( ICE) 在上届政府时曾将中国华为列入考虑作为提供 5G 移动网络的供应商之一，但查韦斯总统的新限制措施破灭了华为参与的可能性。

 

哥斯达黎加采取这一举措之际，国际社会对网络的安全性日益担忧。美国主导说服其盟友避免使用华为电信设备，认为该公司可能被中国政府用来监视其他国家。

 

近年来，中国加大在拉美国家的影响力，成为许多拉美国家的主要贸易伙伴。然而，一些国家对中国在该地区日益增长的影响力表示担忧，并质疑其投资的透明度。哥斯达黎加的决定，也是在中国与几个拉美国家间关系日益紧张的背景下出现的。

 

拜登总统在 2023年2月颁布“美国芯片法” (Chips for America)计划，500亿美元资金中的390亿美元将用于资助制造设施的新建和扩建。美国”英特尔”(Intel)已在哥斯达黎加制造晶片及运营25年，哥斯达黎加也是华盛顿列入确保微型处理器供应的中美洲国家。

 

中国似乎正从中美洲撤退

 

美国加州州立大学富勒顿分校(Cal State Fullerton)全球传播系副教授里卡多·巴伦西亚(Ricardo Valencia)告诉美国之音：“中国被排除在5G招标之列，由于美国已经承诺哥斯达黎加近岸承包(near shoring)其微芯片制造，哥斯达黎加显然希望向美国看齐结盟。”

 

至于区域内其他国家会不会受到哥斯达黎加决定的外溢影响时，这位中美洲事务学者表示：“随着地区内民主进展，这现象有可能发生。中国似乎正从中美洲撤退，尤其是中国对(萨尔瓦多) 纳伊布·布克莱(Najib Bukele)政府的承诺支离破碎，我相信中美洲正在检讨对中国破碎的期望。”

 

查韦斯的电信部副部长休伯特·巴尔加斯·皮卡多 (Hubert Vargas Picado) 为9月开始生效的新禁令辩护称，中国是一个极权国家，其内部法规迫使其公司“在其他国家开展间谍活动”，以支持中国政权的情报部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第七条规定，一切组织（包括企业）和公民都应当协助、配合国家情报工作，并对所进行的间谍活动保守秘密。

 

中国驻圣何塞大使馆在一份声明中批评了这一说词，指出这些言论严重影响了中国企业在哥斯达黎加开展经贸活动的信心和期望，侵蚀了两国关系发展的良好能量，中方认为这些言论“不负责任、毫无根据”。

 

中国的邦交国首脑或部长公开不顾两国友好原则而对中国做出公开指责，这在拉丁美洲已经不是新闻。智利总统加夫列尔·博里奇（Gabriel Boric）上月对中国进行国事访华前，公开表示将与习近平谈论人权问题而受到中国大使馆的公开警告，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10月3日，华为以该公司可能被排除在 5G 技术招标程序之外向宪法法院提出保护宪法权利诉讼，指控” 哥斯达黎加电力和电信公司” (ICE) 违宪。华为声称为“保护哥斯达黎加企业和公民获得最好的5G通信技术和服务”而提出诉讼。

 

排除华为可能增加客户成本

 

10月25日，哥斯达黎加国立大学可持续发展经济政策国际中心（Cinpe）举行了“5G 网络排除供应商投资的经济影响”座谈会。中心负责人奥尔曼·塞古拉·博尼拉(Olman Segura Bonilla)称：“尽管网络安全政策对于维护国家网络完整和安全至关重要，但必须在限制 5G 网络竞争与对该行业和国家可能造成的经济及技术影响下进行评估。

 

哥斯达黎加必须仔细评估官方政策对互联网现代化经济的影响。因为这将导致互联网和移动电话服务的费用增加，并对不同生产部门造成经济损失，同时加深数字鸿沟和加剧社会的不平等。”

 

前外贸部长、前哥斯达黎加驻中国大使马可‧维尼西奥‧鲁伊斯（Marco Vinicio Ruiz）支持上述说法，表示将中国公司排除在 5G 网络竞争之外将造成庞大的技术成本。

 

鲁伊斯称中国和哥斯达黎加间的外交和商业关系也可能受到这种单方面决定的影响，然而由于哥斯达黎加对美国的经济依赖，可能会产生平衡作用。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公司同时也是美国苹果(Apple)公司的产品代理。

 

美国之音记者致函奥尔曼·塞古拉，请求对座谈会上提及的15亿美元经济损失评估内容置评，但至截稿时仍未收到回复。

 

总统无意改变排除中国企业的5G法规

 

针对媒体系列报导该座谈会的结论，查韦斯总统公开重申无意废除排除中国企业的5G相关法规。

 

提供政治风险分析的 Hxagon公司创始人詹姆斯‧博斯沃思 (James Bosworth) 告诉美国之音记者：” 哥斯达黎加是去年重大勒索软件攻击的受害者，有充分的理由在其任何公共合同中建立强有力的网络安全规则。 ”

 

他说：“我相信美国意识到这将限制华为竞标 5G 基础设施的能力，但我也认为查韦斯总统说他希望确保任何获胜的公司都必须根据《布达佩斯公约》共享信息，这是有道理的。 关于网络犯罪，哥斯达黎加在之前的网络攻击中损失了数百万美元后，希望确保其网络安全，并能够追踪试图利用网络的犯罪分子。”

 

至于这次“清洁网络”(Clean Internet)事件是否会加剧哥斯达黎加与中国之间的紧张关系，甚至蔓延至周边国家？博斯沃思说：”它不应该会加剧紧张局势。 除了这一技术问题之外，中国和哥斯达黎加有充分的理由进行贸易。只有当中国将 5G 问题政治化并试图惩罚哥斯达黎加时，才会成为一个问题。”

 

11月3日，由拜登总统倡议的首届”美洲经济繁荣伙伴关系” (APEP) 领导人峰会上，美、加和拉丁美洲11国领导人同意加强清洁能源、医疗用品和半导体等领域供应链的合作，进一步扩大区域贸易联系。拜登说：“我们希望让我们最近的邻国知道，他们在债务陷阱外交与高质量透明的基础设施和共同发展之间可以做出真正的选择。”

 

领导人同意每两年举行一次会议，哥斯达黎加将于 2025 年主办下一次领导人峰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