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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信证券研究杨帆 遥远
议会选举过后,欧盟政治思潮的“右倾”态势持续发酵,近期需关注法国极右翼政党能否在议会拿下多数席位、欧盟领导人的换届进展以及欧盟战略议程的推进情况。对于欧洲一体化而言,我们认为极右翼更多是试图利用欧盟议事机制推进例如产业保护、能源安全等自身议程,且在诸多极端政策上表态已有回收,尚无需考虑欧洲一体化进程出现重大危机的极端预期。对中欧关系而言,政治风向右转或助推欧盟对华所谓“去风险”思路的长期化,但极右翼实用主义的政策思路也预留了更多博弈协商的空间,可关注后续双方的贸易谈判进程以及企业出海进展。
▍欧盟政治思潮的“右倾”态势持续发酵,特别是法国议会选举牵动市场情绪,引发市场担忧。
第十届欧洲议会选举于2024年6月9日落下帷幕,整体来看,中右及右翼党团席位数共计317席,较上一届增加了23席,而中间、中左翼、左翼党团席位数共计303席,较上一届减少了47席,欧洲议会在政治思潮上整体右倾趋势明显。尽管在欧洲议会选举中主流政党依然保持多数地位,但近期法国议会选举等事件引发了市场对于欧盟政治格局变化的担忧。从欧元区资产表现来看,2024年6月,欧元兑美元汇率累计下跌1.75%;法国CAC40指数跌幅超6%,回吐年内全部涨幅。
▍后续核心关注点一:建议关注欧盟领导人换届进展,以及欧盟战略议程的推进情况。
领导层人选方面,2024年6月27日,欧盟峰会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举行,欧洲理事会提名冯德莱恩连任欧委会主席,推举葡萄牙前总理科斯塔担任下一届欧洲理事会主席,并提名爱沙尼亚总理卡拉斯担任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从对华政策思路来看,冯德莱恩任职期间强调对华战略的一致性,呼吁在关键领域减少对中国的依赖;作为葡萄牙前总理,科斯塔在任期间对中国投资持开放态度,曾在多个场合强调中国投资者遵守葡萄牙的法律和市场规则;卡拉斯对华态度则相对强硬,在任期间曾退出中国-中东欧合作机制。根据欧盟规则,三人中仅有科斯塔可直接就职,其他两人还需经过欧洲议会投票表决等程序。新一届欧洲议会首次会议将于7月16日在法国斯特拉斯堡召开,建议关注欧盟领导人换届进展。此外,匈牙利总理欧尔班已顺利接任为期半年的欧盟轮值主席,主要职责是主持欧盟成员国会议,协调欧洲议会达成立法协议,更多的扮演一个协调者的角色,不宜高估其实际的政策决定能力。
战略议程方面,欧洲理事会达成《2024-2029年战略议程》协议,明确了欧盟下一个机构周期的施政纲领。具体来看,新战略议程的优先事项为:1)“自由和民主的欧洲”:在欧盟内部捍卫欧盟价值观,有效应对欧盟若干成员国出现的民主倒退和民粹主义;在全球层面践行欧盟价值观。2)“强大和安全的欧洲”:确保对外行动的一致性和影响力,加强欧盟的安全和防务。3)“繁荣和有竞争力的欧洲”:增强欧盟的竞争力,成功实现绿色转型和数字化转型,促进创新和商业友好型的环境。
▍后续核心关注点二: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在法国议会第一轮选举中得票领先,其能否拿下多数席位是影响法国后续内政外交走向的关键。
在欧盟之外,英国也将于7月4日开启大选,但其竞选博弈焦点与欧盟情况不同。
法国内政部宣布,玛丽娜·勒庞(Marine Le Pen)领导的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National Rally, RN)在法国国民议会于6月30日结束的首轮选举投票中以34.2%的得票率领先。左翼政党联盟“新人民阵线”(New Popular Front, NPF)以29.1%的得票率位列第二,总统马克龙(Emmanuel Macron)领导的中间派联盟"在一起"(Ensemble)仅以21.5%的得票率排在第三。无人获得半数以上选票的选区将在7月7日举行第二轮选举。由于投票规则复杂,且各政党会在轮次间选择在某些选区结盟或退出其他选区,因此很难对第二轮选举的结果做出预测。届时,若国民联盟取得绝对多数席次,该党主席巴尔德拉(Jordan Bardella)可望成为新任法国总理。按照法国的政治体制,总理负责国内立法,而总统则是军队首脑,并负责外交政策的决策。若极右翼总理上台,“左右共治”局面将给法国未来政策走向带来巨大不确定性。而若国民联盟未能拿下绝对多数席位,则马克龙或寻求与其他中间派与左翼政党合作,推动成立联合政府。目前,马克龙呼吁联合所有抵抗极右的政治力量,而巴尔德拉则宣称若国民联盟未获得绝对多数票,他将不会出任总理一职。后续建议对7月7日法国议会第二轮选举结果保持关注。
此外,英国也将于本周四(7月4日)举行大选,根据BBC截至6月29日的民调,工党支持率达到40%,高于保守党20个百分点,主要原因在于保守党连续执政多年导致自身问题不断暴露,而工党自上次大选以来政治立场已经转向中间派,因此其竞选博弈焦点与欧盟情况并不相同。
▍由于部分欧盟极右翼政党或将激进政策作为竞选策略,且各极右翼政党之间亦难以达成广泛一致的政策共识,因此对欧盟极右翼政党的势力增强不应采取简化或极端的理解。
一方面,极右翼政党在竞选时所采取的策略与其掌握政治权力后实施的政策往往存在差异。例如,意大利总理梅洛尼在上台后,不仅过去激烈的反欧盟立场变得相对温和,还能够进行妥协和谈判,在俄乌冲突中采取了与欧盟一致的立场,并与阿尔巴尼亚签署了移民问题谅解备忘录。又例如,法国的勒庞也从此前主张退出欧盟和欧元区,转变为在欧盟内部寻求改革,从过去的反欧盟立场上有所回收。荷兰的怀尔德斯在组建联合政府的压力下,也缓和了他之前的极端主张,降低了一直以来的反穆声调,而强化其限制移民的政策主张。
另一方面,在移民问题之外,欧盟极右翼政党在其他重要议题上通常缺乏统一的政治立场。经济政策上,法国国民联盟和奥地利自由党倾向于贸易保护主义和增加政府干预,而西班牙的Vox党和波兰的联盟党则主张减税和减少政府干预;外交政策上,对俄关系是争议的焦点,奥地利自由党持亲俄立场,而波兰的法律与正义党则因历史和地缘政治因素对俄采取了更为强硬的态度;社会政策上,尽管极右翼政党普遍反对少数群体平权,但匈牙利的青年民主党和瑞典民主党则显然处于光谱的两端。因此,极右翼政党的力量虽然明显崛起,但实际施政的挑战和政治共识的缺乏削弱了它们在欧盟内部的凝聚力,导致统一的极右翼力量在欧盟难以形成。
▍对于欧洲一体化而言,我们认为极右翼更多是试图利用欧盟议事机制推进例如产业保护、能源安全等自身议程,且在诸多极端政策上表态已有回收,尚无需考虑欧洲一体化进程出现重大危机的极端预期。
欧洲一体化思想起源于二战后欧洲对国际秩序的反思,但一体化进程的不均衡导致各成员国受益不均,也为极右翼“疑欧”思潮产生提供了契机。相较于左翼政党,右翼政党更加强调成员国主权,欧洲右倾趋势的加强或使支撑欧洲一体化的共识政治面临冲击,更多极右翼政党的执政还将加剧欧盟内部矛盾深化。不过,当前欧盟极右翼势力虽明显增长但整体影响可控,中间派在欧洲议会依然掌握大部分席位,反欧洲一体化和反欧盟尚且不是欧洲主流观念,极右翼政党也必须通过参与欧洲议会选举发声,推进例如产业保护、能源安全等自身议程,本身并未脱离欧盟框架下的议事机制。同时,部分极右翼政党在走上执政地位后,为最大限度争取选民和提升影响力,也会将自身立场温和化,以期待获得来自欧盟的经济政治支持。因此,极右翼的崛起虽或使欧洲一体化的进程边际受阻,但当前尚无需考虑欧洲一体化进程出现重大危机的极端预期。
▍对中欧经贸关系而言,右转的欧洲虽或助推欧盟对华所谓“去风险”思路的长期化,但极右翼实用主义的政策思路也预留了更多博弈协商的空间。
近期部分欧美政客频繁渲染中国“产能过剩威胁论”,且与欧盟近年来强调对华“去风险”的思路逐步融合。由于欧洲议会的整体倾向在很大程度上能影响欧洲关键法案的推进流程,以产业保护为核心的思潮右转或助推对华所谓“去风险”思路的长期化。近期欧盟已在电动车、光伏、风电等行业频繁推出反补贴等贸易保护措施,后续相关动作需持续关注。不过,极右翼政党的政策思路多为实用主义主导,其保护本国产业和就业的诉求也预留了更多博弈协商的空间。
因此,我们认为中欧贸易摩擦或难以演化为大范围的“贸易战”,而中欧经贸关系新范式在未来仍有望构建。一方面,在理解欧盟战略焦虑来源的基础上,我国可在宏观层面积极通过多双边对话对冲欧盟整体“去风险”压力,并在微观层面加大力度吸引和利用外资、通过绿地投资在欧设厂布局、推动中欧企业共同开发第三方市场的方式调整贸易平衡问题。另一方面,我国可积极将中东欧国家作为制造业“跳板”和出海“避风港”,拓展清洁能源、基础设施建设、电动汽车等领域合作。
▍风险因素:
地缘政治形势超预期恶化;欧洲经济基本面超预期恶化;欧洲能源问题恶化;中欧经贸关系超预期恶化;欧盟贸易保护政策超预期加速推进。
本文源自:券商研报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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